蒋勋解读印象派:在爱之火焰中感受梵高莫奈
《麦田群鸦》像一种恶兆,一种宿命的恶兆,乌鸦的啼叫,天空的乌云,麦浪的惊惧颤抖。梵高用每一件作品剖白自己的生命,也用最后的画诉说绝望与死亡。他站在这样辽阔展开的天空下,站在这样无边无际展开的大地前,受尽精神之苦的生命为自己唱了挽歌。
————《蒋勋谈梵高:燃烧的灵魂》
梵高和莫奈都是19世纪印象派的画家,他们的作品直至今日都震撼着我们的的心灵,这个世界如果没有梵高和莫奈,我想象不到星空是梦幻的,睡莲是涌动的...
美学大师蒋勋不仅担当起梵高莫奈的精神内核的输送者,更是将自己融入这火热生命。
在宝岛享有“文化教父”地位的蒋勋,是名头响亮的全才——他在诗、书、画和小说、散文创作,电影研究与文化批评诸方面皆纵横驰骋,可称为融会贯通文学、艺术、美学之大家。蒋勋近年专注两岸美学教育推广,他认为:“美之于自己,就像是一种信仰一样,而我用布道的心情传播对美的感动”。台湾散文名家张晓风曾这样描述蒋勋―― “善于把低眉垂睫的美唤醒,让我们看见精灿灼人的明眸。善于把沉哑喑灭的美唤醒,让我们听到恍如莺啼翠柳的华丽歌声。”作为美的传道者,在蒋勋眼中,美是无处不在的。但他的讲述,既是在讲文学之美,更是在讲自己的生命情怀。蒋勋近年来一直在做的,便是告诉普通大众,美无定法,感受美、认识美却有路可循,他致力于为读者指画一条通向美的小径。
《蒋勋谈梵高:燃烧的灵魂》《蒋勋谈莫奈:光的追随者》是蒋勋“艺术美学“系列的印象派系列。蒋勋解读印象派,探索数百幅名作背后的美学奥秘,洞悉艺术史上最真实的理性与感性,破解梵高和莫奈之谜。
没有某一种疯狂,看不到美
梵高一生坎坷,却把饱受折磨的人生痛苦转化成了醉人的美丽。从向日葵、自画像、星空到麦田群鸦;从年少到自杀身亡,从割耳到抑郁受创,37年不断挣扎,人生曲折。一八八八年底视梵高为疯子的人,和一九八七年以天价购买梵高一张《向日葵》的人,可能都没有读懂他画中的心事。
他弟弟是个体面的画商,家境富裕。如果他愿意退而求其次,大可维持稳定舒适的生活;他邂逅西恩后,选择与这个拖着几个孩子的妓女生活,负担起一家老老小小的生活。他的退路如此宽敞明亮,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把生活搞得一团糟?
在阿尔,梵高被邻居联名控告,要求警局逮捕强迫治疗。如果换作是我呢?如果是我隔壁的邻居,或是我的朋友,自己剖了耳朵,一脸血迹,我能够接受包容吗?如果当时我是邻居,我会不会也是联盟签署的人之一?
梵高的故事,是一个“失败者”的故事。他热情,纯粹,狂野,但是疯狂,偏执,孤独。
梵高的伟大,在于他对世界的爱悲壮且深沉,在于他所追逐的东西纯粹至极,尽管当时的世界完全抛弃了他。艺术里的大爱,体现的应该是人活在世间的苦难,对苦难的产生的悲悯,以及由悲悯升华而成的力量。至极纯粹的代价,必定是至极的苦难和孤独,为世人所不容。这样的人,往往被认为是疯子。
伟人们都不知道自己将要成为伟人。他们因为才华而受难,一次一次的坚持让他们在历史上凿下名字。很多人坚持梦想,然而这些人心中燃烧着的火焰甚至与梦想无关。他们的坚持凌驾于梦想,凌驾于生命,与他们的灵魂融合在一起。当他们的灵魂受难之时,也是艺术被雕琢之时。
为了写梵高,蒋勋带着一叠稿纸,一站一站地重新来到梵高画作的现场,领悟梵高的纯粹与孤独。年轻时储存在他脑海里、笔记本里的故事,豁然重现。这是一位美学家面对梵高危险的美,面对真实生命的深度烙印。我们做不了梵高,但我们应该崇敬梵高。
生命之光
莫奈是西方近代美术史上大众最熟悉的画家,莫奈与孤独的梵高恰好相反,他的世界明亮、温暖,流动着幸福愉悦的光彩。在蒋勋看来,美就是生活;莫奈的世界,也恰恰如此。创立印象派的莫奈一生都在追求灿烂华美的光。在莫奈的世界里,颜色就是光。因为有光,所以,色彩才有了温度。就像他的代表作《日出印象》,是工业革命时期对光、对速度、对瞬间之美最早的礼赞。因此,在蒋勋眼中,看莫奈的画,就像是带我们走在风和日丽的天空下,经历微风吹拂,经历阳光在皮肤上的温暖,经历一种空气里的芳香。
蒋勋喜欢品味莫奈,数十年看莫奈的画,直到2010年的夏天终于有机缘动笔写下对他的致敬。其实早在蒋勋1972年赴法国巴黎大学艺术研究所留学的时候,他除了坐火车到奥维,在梵高最后长眠的墓地旁静坐;也去过吉维尼——莫奈后半生居住与创作的地方,那里有他亲手经营的莲花池,有他设计的日本式拱桥,有开满缤纷璀璨花朵的花圃,有他大到吓人的厨房,墙上挂着一排一排大小不一的铜锅,在挤满各国游客的莫奈艺术品复制贩卖中心(他当年创作的画室)看到《莫奈食谱》,图文并茂,记录介绍当年莫奈招待宾客调制的餐肴料理,令人叹为观止。因此,在蒋勋看来,莫奈画下的,是新时代,是现代城市市民的生活方式——他们乘坐火车,到河口海滨度假,与家人朋友三三两两在风和日丽的季节在公园野餐,享受周休假日的悠闲,这正是人们对生活美好的共同向往。富裕、悠闲、自由、轻松,莫奈的画摆脱了欧洲学院传统的沉重与压力,希望把现代人从历史暗郁严肃的魔咒中解脱出来。
正是因为莫奈画中的生活是大众的生活,贴近大众的向往,贴近他们对生活的理解与盼望,观者可以从灵魂深处感受画家的生活之美、艺术之美,莫奈才如此受大众欢迎。蒋勋对莫奈有着如附骨入髓的理解:“一个自由解放的时代,一个没有恐惧的时代,一个放下现实焦虑的时代。莫奈带领他的观众走向自然,感觉阳光,感觉风,感觉云的飘浮,感觉水波荡漾,感觉光在教堂上一点一点地移动,感觉爱人身上的光,感觉田野中麦草的光,感觉每一朵绽放的睡莲花瓣上的光;感觉无所不在的光,感受生命。”
蒋勋书写莫奈,俨然也是一种美的体验:“七月与八月,六十天时间,完全闭关,在花莲,写莫奈,累了,到七星潭海边看夕阳的光,看砂卡礑溪谷树隙的光,看大山山头飘浮的云的光,看水面上粼粼波光,看一瞬间飞起的山雀羽毛上的光,看雨后天空的彩虹之光,看盛放姜花一瓣一瓣打开的温润如玉色的光,一切都在逝去,但一切也都如此美丽。”
[责任编辑:杨永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