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日上午,台湾学者嵇若昕将在哈尔滨润福文化养老中心进行“台北故宫国宝密码”讲座,这是“润福大讲堂”的第三次讲座。嵇若昕是台大历史系文学学士、台大历史研究所中国艺术史组文学硕士、曾任著名画家张大千的私人秘书,并出任台北故宫登录保存处处长、安全管理处处长及器物处处长。长期从事故宫器物典藏、征集与研究工作,曾策划多项大型展览,对中国工艺美术品有深刻认识,著作甚丰。16日,嵇若昕在哈接受本报独家专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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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玉白菜的故事与国宝的文物ID
嵇若昕曾经做过台北故宫器物处处长。在她心里,每个文物都有自己的ID,她说文物的ID,就像每个人的身份证一样,标示着这件文物的历史和经历。为了说明文物ID的重要性,嵇若昕特意拿被称为台北故宫镇宫之宝的翠玉白菜来说话。
翠玉白菜是清光绪时期的文物,虽然历史并非很久远,但它的文物价值非常高,被作为台北故宫一级文物来保存。2007年,曾有台湾媒体曝出翠玉白菜在去国外展览期间遭到破损,一时间掀起不小的风波,媒体纷纷质疑台北故宫的保存工作。原来,这棵翠玉白菜确实曾经遭到了破损,但破损却是“旧伤”。嵇若昕遂以1966年及1995年的文物ID资料作为数据,驳斥了这一讹传。
从事文物保存工作30多年,嵇若昕说,台北故宫里的那些文物就像是她的老朋友一样熟悉。对于破损文物的保存,她主张不修不粘,保存文物的原样。嵇若昕说,粘,以现在的技术可能是最好的,但是将来就不一定是最好的方法,现在草率处理完,或许会给将来留下遗憾。更何况,“它的破损也是它历史的一部分。”
台北故宫文物鉴定的诀窍是文物鉴定的三审制度和互相裁决的监督制度。文物通过购买和私人捐赠等方式想要流转进入台北故宫,必须经过预审、初审、终审等三个相当精细严密的环节,而且各个环节之间相互制约、层层节制。另外,一个文物出现,必须有三个工作人员同时会面才能进行,这样既能保护文物又能保护同仁,嵇若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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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次来哈
先去博物馆看多层次镂空玉器
作为文物工作者,嵇若昕首次来哈,并没有先去看街头风貌,而是首选金上京博物馆和黑龙江省博物馆。她说:“我好高兴,我在研究多层次镂空玉器时,曾用过这些文物的资料,这次有幸能看到实物,太开心了。”从事文物研究工作多年, 嵇若昕负责管理哪些东西,就会专心研究他们。她说,辽金的多层次镂空玉器很有价值,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国内专家把一批传世的玉器认为是宋的,但现在根据文献和考古出土的文物证明,中国多层次镂空是从辽开始的。
来到哈尔滨,嵇若昕又因为松花江而联想到她多年前重点研究的松花砚。那是1993年,台北故宫从当年由内地“精挑细选”走的文物中,请出了89方松花砚和两座同样石材雕制的座屏,举办了一次《松花砚特展》。展览结束后,嵇若昕编写的考证松花砚传承的《品埒端歙》一书问世。嵇若昕考证,清康熙以后的历代帝王,常以松花砚为驾驭笼络朝中重臣和封疆大吏的恩物,臣下蒙赐御制松花砚后多感激涕下,认为是家族之无上荣耀,足以作为传家之宝。松花砚不同于任何一种名砚,完全由帝王倡制、皇室垄断的制作过程,为它赢得了常人难以一亲芳泽的尊贵身份,同时也给它披上神秘的面纱。到清嘉庆时期,清朝的国力大不如前,对东北的控制与驾驭也不如以前,同时,也有清宫府库内松花砚存量丰厚的原因,清朝即不再从东北贡进松花石。松花石因为特殊的历史地位,在文物南迁时,被带走的很多。
嵇若昕说:“文物之所以要南迁,与东北有关系,‘九一八’事变一爆发,离北京太近了。大家知道日本人爱这些东西,所以,那时候都挑书画、官窑瓷器南迁,怕日本人抢走。而且,当时南迁的文物很少有嘉庆以后的。从这些,我们就能了解当时工作人员挑选文物的角度和对文物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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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物讲述的是历史和文明的发展
嵇若昕说,文物与古董不同,我们不要把文物看做是古董,文物是代表着文明,而所有的古代文明都值得尊重,这背后有很多形而上的东西。比如,中国文人喜欢砚台,但西方人喜欢瓷器,他们不懂中国的文房用具,书画研究方面做得也不好。如果不懂背后的文明,就无法理解这些文明背后的文物。“我一个朋友的侄子从小在国外学习,要读大学前,他爸爸带他去台北故宫,当时展的是宋代《溪山行旅图》,但这个孩子看不懂,说,你在山脚下怎么能看到山顶上?而对于我们,就不会有这样的疑问,因为这个文化已经被我们内化了。于是,孩子回学校后就选修了中国艺术史。这说明,中国书画的欣赏是要教的。但是,陶瓷这种工艺,欧洲人就能接受,他们18世纪以后开始烧制陶瓷。而据考证,原始瓷器在我国商代就有,至今3000多年了。文物是,他来告诉我们历史,告诉我们文明的发展。因此,在我看来,不论是官窑瓷器还是民窑瓷器,都很重要,民窑反映了当时民众的生活,纹饰展现的是当时民间的艺术。这就像你不能说苹果和梨哪个重要一样,没有可比性。”
在访谈中,嵇若昕一再提到,文物不是商品,它是一种文明的载体,我们通过文物来认识一个时代,来了解我们自身的历史。访谈中,嵇若昕不无动情地提到了文物南迁时运送文物的那一代知识分子的操守和坚持,她说,正是有了那些知识分子在战火中辗转流离而葆有操守和坚持,才有了今天文物的完好,能够留给后人以文明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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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张大千、张学良的短暂交往
嵇若昕最引以为傲的事情,除了那些令她魂牵梦绕的宝贵文物以外,就是她给画家张大千做私人秘书的那段难忘时光。那是张大千人生的最后阶段。那个时候,嵇若昕通过师长推荐,给张大千做私人秘书,负责他的日常事务和书画的整理工作。嵇若昕还愉快地回忆起张大千与张学良这“二张”的交往。她说,那时候,经常传为美谈的是“三张一王”的“转转会”。“三张”除张学良、张大千,还有一个“张”是张群,“王”则是嵇若昕的老师。那时张学良住在北头,他每次来到张大千处,都会由赵四小姐提前打电话邀约。每每,这四个人轮流做东,吃的,也是五花八门,各有千秋。张群媳妇西餐做得好,所以在他家吃西餐;张大千自己有厨子,厨子喜好川菜,则多吃川菜;张学良则经常叫厨子做北方菜给大家吃,有时也会由张夫人自己做。嵇若昕还清晰记得,当时她吃到的鲍鱼、狮子头都非常美味。
除了食物以外,张学良和张大千的另一个共同爱好就是养花草。在台湾几十年,张学良对外不太接触,却独独和张大千过从甚密。二人时常交流栽种的盆景和花卉的心得。嵇若昕记得张大千十分欣赏张学良,经常慨叹说,当年器宇轩昂的“少帅”如今可是变老了。嵇若昕回忆说,晚年的张学良、张大千都是非常清心寡欲之人,读书写字、探讨书法、种花、养草过着十分悠闲的生活。他们还经常在张学良的“少帅禅园”吃茶、聊京戏。本报记者 袁永苹 孙达文/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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