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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零后先锋作家林为攀《追随他的记忆》新书上市

2016年12月07日 09:27:19  来源:凤凰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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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位青年作家捧出的诚意之作,它的表达是现代的。让人不得不读。

  在任何关于“90后”作家的排行榜中,你或许都会看到“林为攀”这个名字。当我面对着他的第一部长篇时,内心是难掩的激动和兴奋,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他的(文字)探索达到了怎样的层次,而与同代人显著不同的(文学)气质又是如何统摄在十二章的文本之中,正是由于此,尽管仍有诸多欠考虑之处,我仍旧在读后的第一时间兴致勃勃却诚惶诚恐地下笔了。

  首先值得反复玩味的就是小说提纲挈领的标题,在作者迷幻的文字表象背后,所谓“他的记忆”绝不是一己之私的舔舐,换言之,作者绝无半点沉溺书写自我、小我的趣味。在“花绳悖论”一章中,那位被批叛游街的老人,那位与潮流“背道而驰”的不识时务者,穿越历史迷雾之后,发现花绳只不过是一种游戏,其一,这无疑是作者对历史无情嘲弄和讥讽的浪漫表达,其二,现实的虚假与荒诞在年轻的一代里有了别样的解释——无论是作者(所表露的那样)还是主人公(作为叙述者)所经历的那样。于是,我们看到“一白二腥三瘸四枪”的革命小分队招摇过市,看到他们的后代依旧粉墨登场……标题“追寻他的记忆”因此释放出了巨大的阐释空间,心灵的救赎表面上是作为杀人犯的“他”通过寻迹故乡(以头脑中不断地追忆为方式)而做出的选择,全局来看,这一个“他”显然是复数的形式,作者通过这一文本所要“追寻”的莫不如说是猎人、粉刷匠、簸箕女、养鱼人等的前世今生,是一次诚挚的祈祷,是一首纯洁的圣歌,是“恶之花”的谜底——“我们的罪恶顽固不化/我们的悔恨软弱无力/我们为自己的忏悔开出昂贵的价钱/我们欢快地折回泥泞的道路/以为廉价的眼泪能洗去我们所有的污迹”(波德莱尔语)。

  恶,既有灰暗的一面,也散发着一种特殊的美(故以“花”称之)。在前面若干章之中,我甚至天真地以为故乡的一切是如此美好与纯净,“他”也只有回到那里才能得到真正的宁静。一系列的故乡人物的出场与“他”阴郁的独白形成鲜明对比,比如给人们添堵,有点小坏的猎户,即使落魄之后,也要“通过擦拭枪杆找回逝去已久的尊严”。当人们押解猎户到空地上进行审判的时候,这个时候,善恶发生了轮回,作者不禁失语:“这是一种极其可怕的对比,一种能让人上瘾的对比”。善与恶的纷杂交织与变异繁衍以致潜移默化熔铸于我们心间而不自觉时,令人不寒而栗的结果近在眼前。当猎户成为了弱势群体之后,我们抱以的同情似乎开始莫名其妙,因为猎户自身仍旧背着过往的旧债——“可是枪可以修好,那座老屋却再也不能修好了”。“他”不得不反复潜回记忆之中,再三确认,因此,为了一只狗打碎一个人的情景不停地切回脑际,这场闹剧以如此严肃的场面出现,让人苦笑。当“他”消失后,又是猎户带领大家最终找到,冥冥之中,“他”又促使善恶的界限消弭——“猎户在最前面带路,绑缚双手的绳子也解开了,肩上扛着那把猎枪让他看上去威风凛凛。”

  簸箕女也是首先以达观的形象出现的,对自己的残疾可以云淡风轻,在追溯中,她的童年(“很少有人愿意跟她玩。她经常自己在田间玩泥巴,用石子掷鸟”)与现状(“要是自己像老太婆一样唠唠叨叨,或许就不会再有人注意自己的大脚了吧”)都令人担忧,及至她偷穿鞋的细节都让人泪中带笑,但这一人物无疑也是悲剧性的。簸箕女的结婚照再圆密,也终究在现实的冰冷之中褪色。恶,广义来讲,可以囊括忧郁、痛苦和病态之境,簸箕女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当那些等待的人群终于静下来聆听簸箕女的心声时,善恶悄然发生转换,渐趋中和。接下来,养鱼人、油漆工、竹篾匠的恩怨因为一个小孩的风筝而奇妙地瓦解,让我们嗅到了超现实主义的味道,作者的用意十分明显:“这些相生相克的兽在湛蓝的天际下相安无事,各得其所。”鸡毛蒜皮也好,杀父夺妻也好,仇恨的因果性失去了效力,在某一旨归面前,皆可烟消云散。叙述者(这里可以等同于作者)以一种悲悯的情怀感受着、体味着、博爱着。最后一位关键人物——酒徒的出现,是作者对善恶作的最后探讨,因救人而毁容的他饱受歧视,终日于酒中麻痹与沉沦,“他的重复不是抵抗,更不是抗争,而是试图挽回某些模糊却又真确的影像。”作者将愚昧、(实则)丑陋的大众置于恶的范畴——是时候做一个小结了,我认为,无论是“一白二腥三瘸四枪”革命小分队的罪行,还是他们的后代簸箕女、油漆工等人身上无法确证的善恶,都如地表的雨水,很快就流失掉了,而之所以造成这样光怪陆离的奇景出现,根源就在大众——这也是作者最后的矛头所指,这也是为什么在第十一章中通过“花绳悖论”将这一场盛大的追忆推向高潮的原因,细心的我们不难发现,在所有涉及看似并不连贯的“故乡人物风情”的追忆中(分散于各个章节),其实都指向“花绳悖论”。

  实际上,这些人物如草灰蛇线般潜藏在作者的巧妙设计之中,校园生活、都市避居的叙述不断进行穿插,以层峦叠嶂之势将诸多隐喻埋在深处。这也是这部小说的魅力,或许还有一种解题的快感,也或许是对沉重历史的轻盈诉求……当“他”的回忆与现实合流,“他”的救赎(自首)完成了,“他”是一个恶人吗?当然不是,“他”的回头是岸势必把我们重新置于善恶的纠纷迷乱难以判别之中,但在此之前,“他”心灵跋涉的悲观前景(判刑入狱)让人唏嘘,终究,这一渡口并无行舟,更无摆渡人,唯能自救,但在错置的时空中,自救(反省)毋宁于自戕。

  最后,《追随他的记忆》并非是沉重的(如许多成名作家所表现的那样),相反,它由于作者极富魅力的语言与叙事风格而更具适切性,简言之,它是一位青年作家捧出的诚意之作,它的表达是现代的。让人不得不读。(作者:新锐评论家宋林峰)

[责任编辑:杨永青]